在晚唐的诗词圈,有这样一位组cp爱好者。他的诗,和李商隐齐名,并称“温李”;他的词,和韦庄齐名,并称“温韦”;他的文又与李商隐、段成式齐名,三个人在各自家族中都排行第十六,所以并称“三十六体”。他,就是晚唐才子——温庭筠,字飞卿。今天我们便来欣赏他的这首《望江南》:
梳洗罢,独倚望江楼。
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。
肠断白蘋洲。
千帆过尽提到诗,我们会想到唐朝;讲到词,我们会想起宋朝。其实唐代也有人写词,温庭筠就是唐代写词最多的文人。这词的流派,也不仅仅是我们经常说的婉约派、豪放派,在晚唐时期,还有个花间词派,温庭筠便是这花间派的带头大哥,首席词人。花间词派的词人虽说是一群男的,可写的词大多都是描写女的。什么隔壁的胖丫穿了新衣服啊,前院的王阿姨换了个新发型啊,又或者是谁家的媳妇被休了让人同情,哪家的丈夫战死沙场了真是不幸,这些通通都是他们笔下的话题。所以当时好多文人是瞧不起这些词人的,不过大家对于温庭筠的才华都是非常肯定的,这首《望江南》便是大家公认的精品之作。“望江南”是词牌名,又名“梦江南”“忆江南”。词中都写了什么呢?编剧榕嬷嬷给你讲讲。
望江楼梳洗罢,独倚望江楼。
窗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,她便点上油灯,开始起床梳妆。镜中是一张憔悴瘦削的脸:深陷的眼窝,红肿的双眼。自他走后,她已有几个月没有睡过安稳觉了。苍白的脸颊在胭脂的点缀下,终于有了些气色。她盘好头发,戴上那支他去年回家时送她的发簪,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挤出个微笑,便推开了房门。
湿冷的空气打在她的脸上,带走了疲惫和恍惚。她缩了缩脖子,径直向城郊走去,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。出门时夜色还未褪尽,走到城郊的望江楼时,天已亮透。多少个的日子里,她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梯,独自一人爬上这楼阁的顶层,倚着斑驳老旧的楼柱,一晃便是一天。而今,她又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,开启了又一天的等待。
别看首句只有八个字,却用字精炼。“梳洗罢”仨字,首先就点明了时间——清晨;主人公的性别你也知道了——女的;梳洗一结束,就出门了,说明女主人公的心情——相当急切,可就算着急,她还是特意梳洗了一番,又能说明——她很重视这次出行。三个字就告诉我们这么多内容,可见作者的功力了。
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。
太阳又升高了些,江面也渐渐热闹起来。几条小船在她的注视下驶进了渡口,她眯着眼,仔细盯着每一只船,船上的人都很像他,可定神细看,却都不是他。远处每有船帆的影子,她便抻着脖子遥望,心中的紧张和激动,随着船渐行渐近,愈发得强烈。可那么多船过去了,等船上的人一一走下,却都不是她心中的模样。
不觉间,太阳已经西斜,她顾不得发干的嘴唇,只是痴望着远方,直到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,直到悠悠的江水中已没有了小舟,她眼中的光亮渐渐变得暗淡。她在等谁呢?也许是外出经商、征战或是游学的丈夫,也许是和她相约见面的恋人,无论是谁,这日复一日的等待,都让人感动女子的用情至深。
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。
太阳东升西落,江水滚滚东流,她的思念和孤独好像也变成了一种常态。目光扫过江面,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那块开着白色蘋花的小洲,心突然好疼,上次在那送别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耳畔明明还回荡着当初的誓言,可现在的你,身在何处呢?她轻叹口气:“明日,明日一定会到家吧?“恩,她坚定地点着头,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,拖着沉重的步子,消失在楼梯的拐角……
诗中断肠的“白蘋洲”并非特定的地方,它是诗词中常见的水路送别之地,类似于陆上送别的”长亭“。这肝肠寸断的痛苦,就是从在白蘋洲分别的时刻,一直萦绕她,绵延至今……
读罢《望江南》,我眼前经常会浮现出这样的场景:伫立在楼阁上的女子,雕塑般凝望着余晖中逝去的白帆。望江楼下,是归乡的旅人,是吆喝的小贩,是带着斗笠的船夫,无人注意到楼头的身影,更无从知晓她的故事,和她望穿秋水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