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江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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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4/3 17:5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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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望江南》梳洗罢,独倚望江楼。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。肠断白蘋洲。——温庭筠

温庭筠所处时代,文学已基本告别高唱入云的盛唐气象,由“马上”转入闺房。以浓艳香软之笔描写女性生活,用婉曲、细腻的笔触刻画其心境,成了词的一道颇具特色的亮丽风景。温庭筠的词是这方面的代表,情意缠绵,词句工丽,开花间派先声。但这首《望江南》却是另一种风格,清空疏朗,让人爱不释手。这首小令只有短短的二十七字,容量却大得惊人。它从清晨登楼望夫归直写到黄昏肠断白蘋洲,将思妇由企盼到失望直至断肠的全过程刻画得惟妙惟肖。后一句句意层层进逼,道尽思妇的孤凄、忧伤和愁肠百结,有一唱三叹之妙。

词中女主人公

清晨,女主人公对镜梳妆打扮,精心修饰,每一个细节都特别讲究。为何这般投入?非缘他故,“女为悦己者容”也。为的是恋人一旦乘舟归来,能在江边盛装迎。“独倚望江楼”中的“独”字意味深长。一者暗示她空守闺房,无人相伴,正在经历着朱淑真式的“独行独坐,独倡独酬还独卧”的感情煎熬;二者渲染环境的空远寂寥,心境的空虚、落寞。她又一次登上了望江楼,痴痴地远眺江面的过帆,从清晨到黄昏,无数船帆驶过,竟未见恋人的归舟。含情凝视的夕阳仿佛正向她挥手告别;江面空阔,江水无语东流,毫不理解她的失望与伤感。

就这样,她日复一日,望穿秋水,热切的企盼一次次地化为泡影,面对江水过帆,情何以堪!女主人公的精神几近崩溃,她在苍茫暮色中最后瞥了一眼令人伤心断肠的江心小洲——白蘋洲。名句在以下三方面颇具特色:一是意象在概括中含精细。古代思远盼归的诗词名句很多,如唐韦应物的“闻道欲来相问讯,西楼望月几回圆“,苏轼的“去年相送,余杭门外,飞雪似杨花;今年春尽,杨花似雪,犹不见还家”,柳永的“想佳人、妆楼颗望,误几回、天际识归舟”等,莫不脍炙人口,广为流传。温句与这些名句比不仅毫不逊色,还有其过人之处。

凝练、含蓄便是其中之一。作者写思妇的盼归只七个字:“过尽千帆皆不是”,概括性极强。从时间上看,概括了整个白昼,起于清晨登楼,讫于斜晖脉脉的黄昏。写眼前景则锁定船帆。“千帆”,极言其多;“过尽”,写无一遗漏。但这凝练的概括中又包含着许多发人遐想的细节和微妙的心理活动。我们仿佛看到女主人公仁立楼头数着江面驶过的一艘艘船只,每当一艘船驶近时她就俨然心动,心想:他不会就在这艘船上吧?可是这船并不泊岸,径直远去,她失望了。她还可能在心里默数着远去的船只,一天下来,神昏意怠。

女主人公仁立楼头

当她数完最后一只船时,便将竞日的伫立凝望作了总结:“过尽干帆皆不是”,这一天又白等白望了。二是看似对立的东西统一于女主人公的心境。“斜晖脉脉水悠悠”,夕阳的余晖满含深情地注视着这个忧伤自怜的思妇,在夜幕降临前投去温馨怜悯的一瞥。可流水就不一样了。流水本是无情物,人们不是都在说“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”吗?你看这眼前空阔的江面,水流从容不迫,缓缓流淌,女主人公的内心正在激起怎样的涟漪它才不管呢!正所谓斜晖脉脉解人意,江水“悠悠”终无情。

“悠悠”江水还增添了她的忧虑和恐惧:他久久不归,该不会在外另有新欢,要将我抛弃?这种看似对立的景观在人物的内心情感上得到了统一。三是“断肠”之情因“白蘋洲”而得以深化。“白蘋洲”原是伤心断肠的分手处。唐人赵徵明在《思妇》中写道:“犹疑望可见,日日上高楼。惟见分手处,白藏满芳洲。”无疑,这一意象在这里得到了强化。说不定这眼前开满蘋花的江心小洲就是他们当初分手之地。

唐人赵徵明《思妇》赏析

果真如此,便是雪上加霜,这位可怜的少妇真是太不幸了!短短十九个字,便将眼前之景、活动场面、人物心理融为一体,由倚楼而望转向空阔的江面,最后落到无声无息的白蘋洲,人物由喜而忧而悲,随着场景转换而心情跌宕起伏,此等巧思,除了温飞卿,谁人能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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