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江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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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2/18 17:33:00

锦江水暖白鹭飞

俯瞰锦江

望江楼上望江流,江楼千古,江流千古

杜甫在浣花溪安家,开启了锦江的千年诗情

杨虎许永强/文本报资料图片

被都江堰岷江水滋养出来的成都平原,虽处西南,比不上连梦里都荡响着乌篷船咿呀桨声的江南水乡,却也是江畅海通,水运发达。省会成都“门泊东吴万里船”,周围区县流淌着金马河、斜江河、杨柳河……千百年以来,哪一条河面上不是白帆悠悠,往来舟楫如梭?这其中,数锦江最为雍容华贵,历代诗人的名句荡漾在碧波里,最为诗意氤氲。

杜甫的生活

锦水春风公占却

要追溯锦江与诗歌的渊源,得从杜甫说起。那时候,锦江依偎在成都脚边。江边多树,多修竹,亦多芦苇与渔火。树以桤木为盛,竹推慈竹为首。春天里,沿河林立的桤木树上挂满浅绿小花,掩映得一笼笼慈竹益发静谧修长:“背郭堂成荫白茅,缘江路熟俯青郊。桤林碍日吟风叶,笼竹和烟滴露梢。暂止飞乌将数子,频来语燕定新巢。旁人错比扬雄宅,懒惰无心作解嘲。”

年,杜甫结束了颠沛流离,辗转到浣花溪边建成草堂,老妻稚子得以栖身。堂成之日,他向窗外望去,看见成都天空下那林立的桤木与摇曳的翠竹交织在一起,天上白云悠悠,林间幽深静谧,一时百感交集,写下了这首著名的《堂成》。这诗意时而潺缓、时而激荡,一直延续到今日。

正如浣花溪是锦江的起点,居于溪边的诗圣杜甫也是锦江诗歌渊源的起点。尽管只在成都居住了短短的5年,杜甫却迎来了诗歌创作的高峰,一共写下了首诗,占其诗篇的六分之一。杜甫的生活与锦江交织在一起,描写锦江的诗歌抒发了不同的情感。

如《卜居》:“浣花流水水西头,主人为卜林塘幽。已知出郭少尘事,更有澄江销客愁。”浣花溪边,草堂之内,锦江清澄的流水冲走了杜甫心中的块垒,他心中生发出五柳先生般的恬静与闲适,只想避开喧嚣纷乱的尘世,在这如丝绸般飘逸的江水边静静地与家人厮守,静度余生。这时候的锦江,在杜甫笔下犹如多年老友,即使静默相对,默无一言,却也可以相知相依。

如《江张》:“江涨柴门外,儿童报急流。下床高数尺,倚杖没中洲。”夏天到来,雷雨滂沱。一夜之间,安静的锦江水变成了迎风激荡的怒涛,滚滚急流冲进草堂,杜甫拄着拐杖,和家人艰难地涉水行走。这时的锦江,让杜甫想起生灵涂炭的中原,他望着肆意翻滚的波涛,由自己遭遇洪涝的狼狈生发出忧国忧民之情,字里行间,写出了锦江性格中的另一面。这一面,其实也是所有河流的属性,常因天时地利,而在善恶之间转换。

“锦江春色来天地,玉垒浮云变古今。”风和日丽的时候,锦江给予了杜甫身心莫大的安慰,然而当秋风怒号,也激发他至今仍震荡于天地之间的怒吼,这怒吼,至今仍在中华大地上震撼着人们的心灵: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!这不仅仅是杜甫留给我们的遗产,也是锦江绵延至今的思考。

杜甫与锦江相知相望的感情、诗情,在千年之后也被写进了诗篇。“锦水春风公占却,草堂人日我归来。”清代书法家、诗人何绍基所撰的这副对联,成为一座城市与一位诗人的约定。

刘禹锡的想象

锦水得名因蜀锦

年,经四川省政府批准,成都市区段的府河、南河统称为锦江。在此之前,锦江又叫南河,指浣花溪与磨底河汇合处到合江亭这一段,其本是从岷江分流出来的内江四大河渠中的走马河最后一段河道,前身为晚唐高骈改郫江、筑罗城之前流碧泻翠于成都城外的流江。

锦江一河碧波,从浣花溪开始,一路由西至东,经百花桥、沧浪桥、锦官桥、虹桥、万里桥(亦称南门桥)、锦江桥、复兴桥(即新南门桥)、安顺桥(又叫兴安桥),在合江亭汇入府河。两河汇流后,一路波光水影,曲折蜿蜒,相继又纳江安河、杨柳河等,水势益发浩荡,直冲彭山区江口镇与金马河汇合,形成声势浩大的岷江,直插乐山而去。

如果说莽莽苍苍的岷江如一条长龙,那么,作为其支流的锦江则如龙身上金光闪闪的鳞甲。这光芒,来自于蜀锦。

锦江春色来天地,锦水得名因蜀锦。中国的织锦文化是从蜀地起源的。成都建城后,秦王在成都城内修筑了“锦官城”(又名锦城),专门用于生产蜀锦,其管理织锦的官员则被命名为“锦官”。南朝《益州记》写道:“锦城在益州南、笞桥西流江南岸,昔蜀时故锦官也。其处号锦里,城墉犹在。”由此考证,锦官城就在锦江南岸,今百花潭公园以东至彩虹桥区域。杜甫诗云:“晓看红湿处,花重锦官城。”

早在西汉,蜀锦的品种、花色就已甚多,而且用途很广,行销全国。蜀锦图案繁华、织纹精细,配色典雅,浑身上下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。那时候的成都,由于蚕桑经济发达,人们已开始了蚕丝织锦,锦织成后,需要流水洗涤,成都二江绕城,于是人们利用流经成都的流江来濯锦,一时间,濯锦者沿江不绝。

当锦的艳丽与水的碧波相遇相融,天长日久,这一江水也变得五光十色,丽日下艳丽似锦,由此得名为锦江。春天、蜀锦、织女、晚霞……从未到过成都的唐代大诗人刘禹锡,被濯锦之江的无限旖旎激发了想象,写下了著名的《浪淘沙》:“濯锦江边两岸花,春风吹浪正淘沙。女郎剪下鸳鸯锦,将向中流定晚霞。”

苏轼的乡愁

愁思锦江千万里

锦江悠悠,锦水千年。自杜甫开启了锦江的诗意之旅后,这条河便与历代诗人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唐之后,锦江成了许多诗人的吟咏对象,随着浪花翻涌的诗词,在宋代达到了顶峰。

“江汉西来,高楼下、蒲萄深碧。犹自带、岷峨云浪,锦江春色。君是南山遗爱守,我为剑外思归客。对此间、风物岂无情,殷勤说。”在《满江红·寄鄂州朱使君寿昌》词中,苏东坡看见湖北汉江里流淌着锦江的春色,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:我是谁?我是剑门关外那渴望回到故乡的人啊!这时候,锦江成了家乡的代名词,让一向豁达的苏东坡也变得惆怅不已。

同样的心情,同样洒脱的李白也曾感受过。当年李白坐船出三峡时,就曾感叹:“正是桃花流,依然锦江色。”锦江春色到底有多美呢?李白在《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》中写道:“水绿天青不起尘,风光和暖胜三秦。万国烟花随玉辇,西来添作锦江春。”

25岁离开故乡四川,苏轼的仕途之路身不由己,再也未能踏上故土。“忘却成都来十载”的苏轼,纵然“愁思锦江千万里”,也只能“梦归时到锦江桥”。锦江的春色,不仅仅是春天,更象征诗人的青春,在人到中年的秋意中,给予巨大的慰藉和温暖。

锦江是苏轼的乡愁,锦江也满足了诗人对成都的美好想象。诗人王维送朋友归蜀,就以充满羡慕的口吻写道:“大罗天上神仙客,濯锦江头花柳春。不为碧鸡称使者,唯令白鹤报乡人。”晚唐诗僧齐己是贯休的弟子,在《寄贯休》诗中感慨:“子美曾吟处,吾师复去吟。是何多胜地,销得二公心。”成都到底是怎样个好法,能让杜甫和贯休两位大诗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?不曾到过成都的他也动了心:“玉垒峨眉秀,岷江锦水清。时逢蜀僧说,或道近游黔。”

更多的诗人由老杜诗篇怀想锦江,由锦江的春风安慰自己的孤独,比如南宋诗人周紫芝:“濯锦江头可一杯,碧鸡坊口草堂开。十年剑外无相识,黄四娘家几度来。”他笔下的锦江,是对杜甫的遥望与致敬,也是对锦官城里一河碧水的向往。

陆游的快意

二十里中香不断

人来人往的锦江充满了市井烟火气,花红柳绿的锦江是成都人的游赏胜地。“游锦江”的风俗可以追溯到唐宋。唐代诗人张籍的《成都曲》就描写了万里桥的热闹:“锦江近西烟水绿,新雨山头荔枝熟。万里桥边多酒家,游人爱向谁家宿。”

陆游爱梅,“十年裘马锦江滨”的他自诩“青羊宫前锦江路,曾为梅花醉十年”。离开成都后,暮年的他依然念念不忘:“当年走马锦城西,曾为梅花醉似泥。二十里中香不断,青羊宫到浣花溪。”

年,诗人范成大在合江亭登舟离开成都。从唐代开始,合江亭就是繁华热闹的码头渡口,舟楫于此停泊,由此入长江,东去千里。韦皋在合江亭旁建芳华楼和阁楼台榭,并在周围种植花草,以梅为最,成为“一郡之胜地”,名为合江园。南宋时,成都知府吕大防命人修缮,重植梅花。每年梅花开放,文人墨客齐聚赏梅,普通百姓赏玩游乐。陆游也曾在此游赏:“政为梅花忆两京,海棠又满锦官城。鸦藏高柳阴初密,马涉清江水未生。风掠春衫惊小冷,酒潮玉颊见微赪。残年飘泊无时了,肠断楼头画角声。”(《自合江亭涉江至赵园》)

合江亭下游是九眼桥。每年端午节,锦江水面赛龙舟,是九眼桥水码头最热闹的时候。晚清诗人杨燮有诗云:“龙舟锦水说端阳,艾叶菖蒲烧酒香。杂佩丛簪小儿女,都教鼻耳抹雄黄。”《江楼竹枝词》则云:“绿波如镜欲浮天,端午人游锦水边。画桨红桡齐拍水,万头争看划龙船。”

薛涛的诗魂

借问人间愁寂意

“望江楼上望江流,江楼千古,江流千古。”比望江楼更坚固的,是楼下的锦江。和江水一起奔涌不息的,是春风里、锦江边、中唐时,那一位临水制笺、月下吟诗的诗魂。这诗魂,便是薛涛。

尽管薛涛咏锦江的诗不多,然而没有她,锦江的春水便失去了鲜活的灵魂:“前溪独立后溪行,鹭识朱衣自不惊。借问人间愁寂意,伯牙弦绝已无声。”(《寄张元夫》)

年,从松潘回到成都的薛涛脱去乐籍,退居在浣花溪边。此时的她,内心已不再是旧日那个狂逸的才女。她常常一袭红衣,静静地徘徊、沉思,将满腔心思喃喃地说给静静东流的锦江听。她明白,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如身边的这一泓静水干净。像安慰了杜甫那样,多年之后,锦江同样安慰着失意的薛涛。也许,这才是这条江内心真正的使命?安慰一切失意者,让他们在自己身边得到红尘里所没有的真诚、同情与陪伴?

读这首诗的时候,不由得想起现代诗人何其芳的诗歌《河》。都说人生如河,其实,人更应该向包括锦江在内的河流致敬,她们具有母亲般的胸怀与温柔。千百年来,历代诗人所吟咏的锦江,呈现出不同的景色与情思,然而锦江始终无言,她的滚滚波涛,既在诗人们的目光之内,也在他们的诗词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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