橘子洲头的望江亭摄影/吴再
梦在云里张开了翅膀
——读吴再的24行诗
文/虢彪
对一位虔诚于锤炼语言意境和追求纯美喻象的诗人来说,任何一种自然本真,都会牵动其感念。这是诗人的敏感所在。日月星辰,风云雨露,苍山野水,荒天古木,常常系连着一个个悲喜生命,进入诗人更大的精神层面中。如深圳的非著名诗人吴再,他能像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·马尔克斯一样,固守在马孔多一样的故乡——南方的某一个街道,坚持多年诗意写作,不能不令我感动和钦佩。
前年初春的一天,天门诗人江汉打来电话,用电子邮箱传我一部诗集《一个人的诗经》初稿,我收到,打印出来。晚上,就开始捧读这厚厚的一摞。那充盈着霜天鹤唳、水流鱼跃的语境,那对自然人生敏锐谛视的诗句,在静夜里闪着光亮,映照我的心扉;又恍若一缕清馨的风,携融融诗情,随茶案上清醇的碧螺春飘进胸腑,舒畅、惬意,让我心如澡雪,思绪联翩。
来自海南的吴再,就如许多悲悯诗人一样,将自己的梦和思想浴在了云中。因为,只有在云中,他才会感受到每一朵云的波颤。云中密纹,其实就是一位诗人思想的脉动。如此,这部诗集就具有了文本细读的可能。
学者认为,吴再之所以不如他的同行有名,部分原因是他的作品在写作和阅读上都有不小的难度。事实上,吴再是最早通过语言和视觉设计来构思诗歌的作家之一。抛开天性的纯良精粹,吴再的诗歌绝不兜售学识,他只是演绎进入文本之后独辟蹊径至幽邃处的豁然洞见,把无明者眼力不及的地方擦亮并聚焦于光束。仅凭借已经出版的两部作品《一个人的诗经》()和《脱掉时间的囚衣》(),已有不少同行发现吴再在形式上的独创性,特别是他独创的吴再体24行诗(每首一律24行,一律字),令人刮目相看。可以看出,吴再在意的,是对于自然外在的触摸和内心的感化,是对自然与本体生命有意的趋引,从而达到“兴象”的目的。好像生在水边的椰子树,一定是向了有水的方向伸展它的根脉。一位优秀诗人,必需在有着不竭的水源的地方,开掘出一条水渠,以供思想之田野长出旺盛的生命。
吴再的诗,能把一个个微不足道的东西,顿悟成波澜壮阔的思想,这样的思想所滋养出的,必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,从而让才情的骏马纵横驰骋,揽觅到天地间最美的风光。
吴再作品的复杂性也让评论家们既大开眼界,又难以给出评判。他笔下的主题涉及新闻、历史、生物、宇宙、科学、艺术、哲学、流行文化、婚姻爱情等,在一般诗人难以企及的领域——诸如中国复杂的二十四史等——他都能随手拈来,并将庞杂的知识组织在一起。在一定程度上,这得益于他长年担任新闻机构总编辑的履历,以及格外丰富的业余爱好与剞劂坎生的个人经历。他常常不假思索地将不同类型的词语进行创造性的组合,有时还会直接引用网络新词、电梯广告、网红新歌,或偶然听到的街谈巷议。有人还说,每读一首吴再的诗,都要备好一部汉语词典,否则,就会卡壳。
诗人吴再摄影/郭灵
可以看出,吴再是一位非常具有灵性的纯粹诗人,他的语言通透且具有弹性,许多哲学式的思考令人叫绝。如此,我认为,吴再只要不懈地坚持下去,会有大成!他的诸多语言很出奇(不论24行诗,还是他的旧体诗),如参禅悟道的智者,总能在平实的事物中发现其灵性,从而开掘出金子般的思想,照鉴绝美的语境。可以说,以诗创化哲思,本身就是一种审美创造或说是审美体验,而非逻辑性的,是经过心灵映照的、诗人般回忆的“镜像体验”。
把绣春刀与飞鱼服还给锦衣卫
把奏折还给宰相
我只要你吹灭一盏往事的灯
你也知道,我比较懒散
也不喜欢斗争
爱看月光在一簇野花上徜徉
——《中年,不过是一抹驼色》
若一时忍不了
可以跑到伯渎河畔
可以跑到首阳山上
可以跑到瓦尔登湖、乔戈里峰
实在不行,也可向豪猪学习
缩着,乜斜对手狼狈的样子
——《非攻》
以上例子,轻灵中见飘逸,平淡中见醇厚。只有纯粹的诗人,才能写出如此纯粹的轻灵的诗句。吴再的勤奋,是荷尔德林所说的“充满劳绩,但诗意地居住在此大地上”的勤奋;吴再的执著,是在尘世漫漫途路中,始终葆有“罄澄心以凝思”的执著。他不像一些诗人那样,所写作品,总是“不在场”或“缺席”于我们的文化传统,把自己躲在象牙塔里,独造一种口水一样的分行文字。当然,这是一个思想转型的时代,诗坛的混乱与无序,中断与重建,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,更遑论诗歌界的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了。
吴再的24行诗新诗,可谓汉诗格律新诗的正典之作。《一个人的诗经》之后的新作,诗艺更趋纯熟,用情更深,写得更加饱满悠远:
献诗与挽歌
也都可以免了
整个下午,我都在一个人凝视
香蜜湖水——阴天,有一只鸭
有一只鹭——我不晓得
它们是否已经互加